青梅竹马

南南从泳池底部往上看，水里很安静，光斑都是碎的，热带临海长大的孩子谁不会游泳，她家后院有个小泳池，不是标准水道，但平常消暑或者开个派对足够了。

她熟悉水性，知道怎么让自己沉在泳池底部，午后阳光很烈，泳池镶着深深浅浅的蓝色马赛克砖，她盯着摇曳的波光看，楞楞发呆，吐出的泡泡往上漂，咕嘟咕嘟，憋到憋不住的时候她轻轻蹬了泳池底，浮到水面上，百威已经站在泳池旁边了。

看起来是直接进门找她的，他们一起长大，百威有她家里钥匙，她不想理，游远一些，又往下沉，数了三十秒，或许没那么准，但差不多是这个时间，然后百威跳下了泳池，并不是要救她的架式，就是把她抱着捞起来，像把一只小海豹从雪堆里面挖出，她垂下湿漉漉的眼睛。

他比她大两岁，早就长得好高，跟他相比她骨架子小了一圈，他没有太亲昵地抱着她——若即若离，得感谢水的浮力，问话也像问一只倔强的小海豹，他问她：“那些女孩子又说你了？”

南南撇撇嘴，手指拨弄水面，说：“我又不在乎。” 百威说：“嗯。”

他放开她，让她挣脱开又去游了两圈，百威把湿了的短袖脱掉，扔在泳池边，南南看习惯了，游回来的时候窝到他身边，他虚虚地抱着她的腰，她把尖尖的下巴放在百威肩膀上，问他怎么知道。

他说：“放学的时候本来要载你回来，你走得快，我想你会想一个人游一下。” 她拉长音，心不在焉地“哼——嗯”，表示知道了，又说：“她们嫉妒我，嫉妒我好看，又跟你好。”

百威垂眼看她泳衣的白色花边在水中轻荡，她把两条腿盘上他的腰：“她们个个都想当你女朋友，讨厌死我这个邻家妹妹了。”

百威也没问她那妳想不想当我女朋友，不是不想问或者别的什么考虑，就是感觉时间还没到，她可能还不够大，或者他只是单纯享受她的依恋，他喜欢她这样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占有，是种冥冥之中不需要言语的确定，确定她会属于他一样，所以不忧心。

看她因为越被人说所以越要和他亲昵也有趣，他知道她想出气，确定了关系反而气人效果没这么好；百威早就沉迷于她的一切，他把她湿漉漉的发丝往后勾，哪怕她这种狡猾也可爱，阴阳怪气人的时候灵动得很，很多事情他并不在意。

南南咬了咬嘴唇，眼睛骨碌碌地转，她其实不是没有看到百威的车，但她是故意的，知道他会跟在背后，知道那些人看见她把他晾在后面骑会更抓狂，骂她不识好歹，想想就解气。

但她还是咕哝着小声道歉，搂着他颈子的手臂紧了紧，问他：“我是不是很任性？” 百威认真思索了一下：“有点。”

她往后挪了挪，皱着眉瞪他，百威耸耸肩，她气又虚了，拉着声音说他：“你怎么不哄哄我？” 他说：“不喜欢说谎。”

她气呼呼地在他肩膀上留了个牙印，百威让她啃，啃完以后提醒她：“另一边也啃，对称。” 她说：“讨厌你。”

但是还是抱着他。

沉默了一下，她还是开口问：“我会不会太任性了？” 这次百威没有思考，说：“不会。” 她有点不信：“真的吗？” 他说：“嗯，真的。” 把她往上托了托，又说：“刚刚好。”

这下南南满意了一下，旋即发现了盲点：“那要是我以后更任性了或任性少了是不是就不刚好了？”

百威说：“不是。” 他眼瞳的颜色有点浅，开口道：“怎么样都刚好。” 南南说：“我觉得你在哄我。”

百威知道他说没有她也不信，所以闭上了嘴。但她自己想了想，靠着他黏糊糊地说：“我喜欢你哄我。”

百威嗯了声，拍拍她的背。她依偎在他身边片刻，水波打在身上，心情好了不少，说道：“我不想泡啦。”

百威松开手，转身爬上泳池，又伸手把她扯了上来，南南又开始抱怨，刚泡完水再上来总觉得浑身都重得很，难受，百威叹口气，看她噘嘴回望他，眨着眼睛，他蹲下身让她往前扑到背上。

她两条腿在他身边晃啊晃，但百威背她背得很稳，哪怕她调皮去吹他耳朵也没顿一下。

她软绵绵地又把脸贴上他颈侧，偏头就看到泳池里一片平静，她喃喃道：“威哥，你真好。”

这么好的人是她的，谁也别想抢走。 百威无声地笑了下。他宠的人，不对她好，让谁来？反正不可能让别人来。

FIN.